张文江谈“《论语》说《诗》”

发布时间:2015-05-14浏览次数:32

  

512日上午,著名学者、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文江应邀,在闵行校区人文楼5303学术报告厅作题为“《论语》说《诗》”的学术演讲。此为“第三届思勉人文思想节”名家讲演第6场,由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研究员、院长谭帆教授主持。

张文江老师以《论语》为基础,择选与《诗》经有关的22章,编排秩序,组成一个“体系”。整个体系以“学诗”始,以“言诗”尾,可分为七个阶段,层层演出,精辟非常,而于第八阶段涤除陈迹,翻入最高境界,一归而入“思无邪”的海天无垠之中,令听者神往。

张老师认为,八阶段的结构可概括为“升堂入室”:下学上达,无止无穷。第一阶段为“学诗”,是孔门教学的开端,也是《诗》的整体纲领,以感发兴起为最最紧要。第二阶段涉及“诗书礼乐”的关系。《论语》说“诗”,便带出“乐”、“书”、“礼”。“诗、书、礼、乐”四教是孔门下学上达的基础。《论语》不仅与做人有关,也与“六经”有关。做人即关乎言行,于六经,则诗书为言,礼乐为行。这正是传统“六艺”的两面,一是文献,为“诗、书、礼、乐、易、春秋”;一是实践,为“礼乐射御书数”。中国传统学问贵在反身,都化为自己的言行生命。

第三阶段为“编诗结构”。《诗》经分风、雅、颂三部分。孔子游历诸国后,晚年归鲁,然后乐正雅颂,即以韶乐为主审定音调。诗与乐,言与音,在孔子处并未割裂,论诗若只从文字摸索,终显不足。“风”相应于不同地方的方言、地气,而“雅”相应于中央,“风”、“雅”形成了上下的空间结构;而“颂”分“商”、“周”、“鲁”,体现的是时间结构。风、雅、颂表现出大王朝历史中的各种言行,如果读诗只取其一首或一部分,那就只读到特殊时空状态下的某一点,而《诗》经是这些点的组合。第四阶段为“诗经正变”。孔子鼓励正风,批评变风。“诗亡而后春秋作”,孔子的时代批评中隐藏着《论语》、《诗》经与《春秋》衔接的关键。

第五阶段“引用”,讲《诗》经的“学以致用”。第六阶段为“知言与知音”,包含内圣、外王两个方面。从外王说,诗是诸侯间的外交辞令,只有理解风、雅、颂的整体结构,超越自己的特殊时位而知他人之言,才能“专对”。同时,言为心声,自心表发出来便为创作。人是有频率的存在,心声发动,诚不可掩。一如荷篑丈人听懂了孔子的音乐,孔子也听懂了荷篑丈人的言诗。虽然行藏不同,但两人未必不是“知音”。这里有儒、道关系的深处,可以体会中华文化的内圣之维。第七阶段为“言诗”,即孔子赞赏子贡、子夏“可与言诗”两章。这两章每一句都是一个转折,层层上出。孔子并不预先设立教法,只在弟子登堂后给予认可。这是《论语》诗教的结尾,却是进入诗境的开始。

最后一阶段为《论语》说《诗》的“旨归”。这一阶段孔子直接言诗,且诗理融贯,难以分舍。“唐棣之华”言最高明的学问,原本就是身边的学问,“道不远人”,“我欲仁斯仁至矣”。“思无邪”则是整个《论语》说《诗》的绎如之声。原诗描写的是群马,为《易》经乾象。诗中“思无疆”、“思无期”、“思无斁”,表现了无有穷尽、超越时空、永不厌倦的奔迈气象,而由“思无邪”打通最后极限。从显教论,此章相应人类表达的一切情感,反对无病呻吟,归于情性之正:无邪所以无淫诗。若从隐教论,则“思无邪”三字都无实义,而是纯粹的声音,是自然节律的哼吟。这样由显入密,由密入显,海天无垠,是《论语》说《诗》的最后归宿与最高境界。

张文江老师的讲演洋洋盈耳,细腻充沛,而对22章原文的结构整理和义理疏解,似密似疏,似断似连,留下极大思(诗)性空间。